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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19、19呼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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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、19呼嘯

第二天葉雯生日, 葉雯約了棠冬和蘇凱一起去商場裏吃泰國料理,新開的一家店,棠冬也是第一次吃泰國菜,葉雯見識廣、口味挑, 評價說不怎麽正宗, 環境倒是好, 拍照也出片。

餐間聊天,本來葉雯在說她媽媽最近對她管束太多, 不知怎麽忽然話題一偏, 聊到什麽樣的男生適合當爸爸。

葉雯說周凜白適合。

蘇凱像是為了配葉雯才生的,這也要跟葉雯唱反調,說周凜白不適合, 周凜白當爸爸,小孩子沒有童年。

葉雯力證小孩子最喜歡周凜白這樣的爸爸。

所謂冤家磁場, 幾句話就能把嗓門爭上去,葉雯一看時間合適,估計周凜白這會兒也在集訓地吃飯,視頻打了過去, 讓當事人自己評評理。

“我就覺得你適合, 例如小孩餐前吃零食, 你就不會管束, 如果家長說吃零食就吃不下飯了, 你就會立馬說,吃不下飯就不吃, 等餓了再吃, 想吃零食就吃零食, 小孩子怎麽可能不喜歡這樣的爸爸, 小孩子就是喜歡這樣被縱容。”

話講得有點道理。

只是周凜白不解:“我什麽時候管過小孩子?”

棠冬聽到葉雯舉例的時候,就將筷子捏緊,果不其然,下一秒聽到身邊的葉雯大大方方說。

“你管過棠冬啊,反正你就是這樣。”

蘇凱跟葉雯爭起來才後悔,大小姐吵架勝負欲太強,他以退為進說去旁邊的店買飲料,飲料提回來,葉雯還在巴巴跟周凜白吐槽。

給棠冬的那杯是熱的,葉雯眼一橫,問自己為什麽不是,蘇凱說:“她姨媽來了,你不是樂意喝冰的嗎?這也找事?”

葉雯嗤一聲:“女生姨媽你都知道,變態,惡心死了!”

蘇凱懶得解釋原因,沒忍住又跟她嗆起來:“你什麽時候跟棠冬學學,你有女孩子的樣子嗎,粗魯!”

“要你管啊!”

葉雯不高興。

而視頻那端,不知道女生姨媽,沒機會當葉雯口中變態的人,也有點不高興。

晚上吃完飯,棠冬在自己房間跟他視頻,才發覺他語氣不太對勁,他問棠冬現在是不是跟蘇凱無話不談。

棠冬覺得“無話不談”這四個字像一口黑鍋,沒來得及細問,門就被敲了兩下,素姨進來送熱好的中藥。

視頻裏的周凜白問:“你怎麽喝藥?”

之前他在飯桌上也問了,當時小姨沒回答,但實際上,她姨媽期肚子疼的事,周凜白知道。

之前晚上她在他房間,趴桌上冒冷汗,他還下樓給她沖過紅糖水。

所以棠冬倒沒什麽需要瞞他的。

“就是肚子疼,去蘇凱外公那兒看了,他外公開的藥。”

蘇凱的媽媽很熱情,她父親七十多歲,已經很少出診,不是熟人,她不會介紹著去看。

孫若帶棠冬前後去了兩次,第一次去只把了脈,因為不在經期,前兩天又去了一趟,才配了藥回來。

聽她左一個蘇凱右一個蘇凱。

周凜白說:“老中醫,行醫資格證都沒有的那種?”

棠冬灌了藥正苦,皺著臉說:“你幹嘛說這種叫人討厭的話,萬一讓蘇凱……”

又聽到蘇凱,他不管後文的打斷,斷章取義地挑前一句:“叫人討厭?”

“那你說的話本來就不好聽。”棠冬小聲說,“幹嘛說人家沒有行醫資格證,人家老中醫就是這樣的。”

素姨從棠冬手裏接了空碗,合著門出去,看見孫若,眉眼都是看小輩的和煦笑意,同孫若感慨。

“倆孩子眼見著處親熱了,真有兄妹那樣了,電話裏都能拌嘴,棠冬來了真好,阿白以前不生氣又不高興的,不如現在有活氣,還得是熱熱鬧鬧才有家的樣兒。”

孫若當時沒太在意。

兩天後,周凜白集訓回來,又發生了一件挺新奇的事。

周凜白給所有人都帶了禮物,周延生拿著他那一罐茶葉,恨不得滿小區去宣揚。

素姨和孫若是絲巾和魚膠,這三樣都是當地的特色,連包裝上都寫了大美某城,特色產品。

只有棠冬是一套簽名書。

集訓期間,棠冬最喜歡的一個作家去市裏開了簽售會,雖然在一個市,但離集訓的地方很遠,加之根本不給請假,棠冬看到這套簽名書,跟見著魔法一樣。

“你偷跑出去了?”

周凜白說:“沒有,找人去排隊的。”

棠冬一聽這樣大費周折,更加珍惜了,摸一摸書封,眼睛燦燦的,像發光寶石:“謝謝,我好喜歡!”

“喜歡就好。”

周凜白沒多說。

其他禮物都是抄同宿室友的,別人買了什麽,他就照著買了一份,只有棠冬,是他用心買的,書被送來,在床邊放了好久,一直想著帶回去她會多開心。

家裏人人都開心,周延生最開心。

葉家來吃飯他說一遍,蘇家來吃飯他也要說一遍,好似他的兒子,千年寒冰心腸終於在老父親孜孜不倦的感化下,識得了人間冷暖。

蘇凱媽媽最會誇,說周延生有福氣,棠冬乖巧貼心,周凜白聰明又孝順,好日子還長,以後還不知道怎麽好呢。

周延生心情舒暢,連醉倒都在笑。

等客人走了,棠冬去廚房沖蜂蜜水,周凜白去洗手間擰了一把冷毛巾,一出來就看見沙發那兒,周延生頸臉上酒熱通紅,拉著棠冬頑童似的說話。

“棠冬啊,姨父對你好不好?”

她乖乖點頭說好。

周延生說:“那過年就在姨父家過吧,好不好?姨父沒有女兒,拿你就當親女兒一樣,就在姨父家過年吧?”

棠冬一時不好答,怕孫萍那邊有意見。

周延生還在問。

“棠冬,你喜歡不喜歡姨父家?”

她剛說喜歡,小姨送客回來,從周凜白手上接過毛巾,說她來處理,讓他們上樓學習。

周延生便又去纏小姨,嚷嚷著叫孫若現在就給溫家打電話,留棠冬在這邊過年。

冬月正冷,家裏暖氣開得很足,今天一桌菜,賓主盡歡,連小孩都被允許在桌上喝一點自釀的楊梅酒。

棠冬也喝了一杯,酒味不重,只覺得有股發酵的甜味,還挺好喝。

周凜白提醒她後勁大,她才沒有繼續,剩下一點,倒在他杯子裏了。

可棠冬沒想到,周凜白還是提醒遲了。

今晚沒寫數學,做英語閱讀,幾篇密密麻麻的英語原文,做得她腦袋越來越繞,她沒意識到自己臉上漸漸燒起來的這股紅熱不正常,還當自己是老毛病犯了,坐久了就犯困。

眼皮實在難睜開,她兩手一並,乖乖巧巧趴在桌角,聲音糯糯地說:“我睡五分鐘再起來寫。”

這一閉眼不知道睡過去幾個五分鐘,周凜白給她攢的三篇英語作文都改完了,往旁邊一瞥,發現人還沒醒,有點不對勁。

喊她,一點反應沒有。

伸手往她臉上的紅熱處一探,掌心是燙人的溫度,他這才反應過來。

居然是醉了。

指尖的溫熱似乎有種引人糾纏的魔力,他今晚雖然也碰了酒,人卻很清醒。

周凜白很清楚,心裏藏著那樣的心思,卻放縱自己這樣逾了關心她、貼近她,有多叫人不齒。

凝思之間,他已經將手慢慢收回,指骨微曲,垂眼看著她,仿佛有另一個自己也跳脫了軀體,心情覆雜地在自我垂視。

沒覺得自己清白磊落。

當不當君子對他來說,也從來不是德行約束,只是……怕她知道了會不高興。

好像,不能承受她知情後推遠自己。

這個冷風呼嘯的夜晚,註定不能平靜。

確定棠冬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了,周凜白先去開了房門,放輕動作,將棠冬的椅子拉開。

靠近她的時候,能清楚聞到花木一樣的淡香,混著滾熱體溫,那香氣仿佛有生命一樣,馨暖又靈動地逸散開,將他密不透風地裹在其中。

熨帖得叫人心生警惕。

就像他真會栽這兒似的。

他不管,彎下腰將棠冬從椅子上抱起來,她暈醉得厲害,腰上沒力氣,他一抱她,她就柳枝一樣拂過來,鼻尖帶著星星點點的熱息從他側臉上劃過,直直倒在他肩上,才算安穩。

花了兩秒才平住呼吸,他雙臂微微使力,將她抱離椅面。

從他房間到她房間門口,不過兩步路。

偏就是這兩步路的盡頭,站著另一個人。

孫若夜起聽到動靜才過來看看,這一看,肩上披著的外套就掉到了地上。

她已經睡了一覺,這會兒跟夢沒醒似的,看了看周凜白,又看了看被周凜白抱在懷裏的棠冬。

周家走廊盡頭就是一扇窗,窗外冬夜,樹木雕敝,降溫欲雪的北風摧枯拉朽一般。

而周凜白橫抱著棠冬,就端端站在廊上,清冷的一雙眼裏,只有一閃即過的錯愕,轉瞬便平靜了下去。

如這夜晚一樣厚重深沈。

反倒是孫若不能不平靜了。

她眼珠動了好幾個來回,看著眼前的景象,消化著,近乎有些失語。

“你們,你們這是……”

周凜白低聲打斷她:“不是我們,是我。”

孫若皺住的眉頭松不開。

可心底有個結卻像是解了,這半年來,她好幾次隱隱察覺到一絲半縷的不對勁,覺得周凜白對棠冬太好。

這樣的好,以他們表兄妹的關系,挑不出錯處,可以他的性格,卻容不得細想推敲。

終於。

在今晚,他自己說出了答案。

“不是你們,是你……”孫若喃喃,撿起地上的外套,抖了抖搭在臂彎,“棠冬不知道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他往棠冬房間門口走,兩步路,孫若見勢過來先一步打開房門,看了一眼,棠冬縮在他肩窩裏,小臉通紅,完全是熟睡的模樣。

孫若鋪開被子,擔心問:“是不是酒喝的,臉這麽紅?”

“好像是。”

周凜白語氣很淡,將人平平穩穩放進床鋪裏,兩人沒在棠冬房間多說話,關了燈,帶上門。

孫若站在門口,無論是作為棠冬的小姨,還是周凜白的繼母,此時此刻,她都應該說點什麽。

可就像第一次在醫院看見周凜白,她就被他超脫年紀的理智成熟和條理清晰當場鎮住一樣。

她憂心忡忡問什麽時候的事,周凜白答,你跟我爸結婚前。

她就再沒話了。

蓄滿的氣最後只能悶悶地嘆出來。

走廊光線昏沈,只有他房間的光亮溢出來,餘輝疏疏,勾勒兩道心事重重的身影。

明明事發突然,但他應對無懼,仿佛即使此刻周延生站在這兒,他也不怕別人問什麽。

孫若的思緒反而是亂的,東一處西一處地聯想回顧著,毫無章法。

“那你讓棠冬來家裏,也是故意的?”

這話說得倉促。

措辭不當,就像手上的倒刺無意蹭到絲質衣物,憑空被挑起一縷絲,細而不斷,叫周圍的織路一瞬間局促起來。

“不能嗎?”

他用三個字問回來,“我不能有私心嗎?我沒有傷害過她什麽,也沒有強迫過她什麽,我只不過是希望她能離我近一點,不能嗎?”

孫若一時辯不來這個理,突如其來的沖擊之下,有失序的緊張,有失言的愧疚,重重心緒,卻有共有一種底色,隱隱覺得這樣不好。

“可是你和棠冬這樣,對你們倆都不好。”

“我們什麽都沒有,還沒到不好的時候,”周凜白幹脆回答,“我也沒打算告訴她。”

孫若下意識脫口問:“為什麽?”

一直應答利落,偏到這個問題,他眼眸一垂,人頓了好一會兒,才拿不準地看著孫若猜道:“可能……她知道的反應,跟你現在差不多吧,我能回答你的問題,但不一定能回答她的。”

直到周凜白的房門關上了,孫若才回味過來,他這兩句略有自嘲的話是什麽意思。

他怕棠冬拒絕,索性連一個結果也不要了。

第二天棠冬下樓揉著後腦勺,洗漱完人都像沒徹底清醒,記憶斷片,眼睛一睜開,窗簾外天光大亮,她蓋著被子睡在自己房間裏。

無論怎麽想都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回房的。

明明她決定先睡五分鐘。

可五分鐘之後發生了什麽,一點都想不起來了。

周凜白已經坐在餐桌邊用早飯,棠冬在他對面坐下,拽拽椅子,一臉茫然地問:“我昨天晚上怎麽回去的?”

“你小姨。”

看著我抱你回去的。

他淡淡的回覆解不了棠冬的惑,她一邊吃早飯,一邊扭頭去廚房找孫若的身影。

“小姨,昨晚你送我回房的嗎?”

孫若端著餐碟出來,目光輕輕掠過周凜白沒有多停留,走到桌邊,放下碟子說:“是啊,你啊,怎麽就喝了一點點酒就醉得跟小豬一樣。”

醉得像小豬嗎?

棠冬立馬腦補自己的醜態,問周凜白自己有沒有做什麽,看他搖頭,心才寬下來。

小姨擔心她的酒量,她就跟小姨保證絕對不會一個人出門亂喝酒。

這個春節棠冬沒有在周家過。

孫若說的理由天衣無縫,說高三的寒假很短,棠冬很久沒有回家了,多少要回去跟家裏人團聚一下,哪有過年不和家裏人過的道理。

周延生便沒有再多勸什麽。

但周凜白清楚,她只是想在假期把他們隔開,有個詞叫揚湯止沸,可他們之間什麽時候沸過,孫若這樣的未雨綢繆,讓他忽有歹念地產生遺憾。

如果他跟棠冬真有些什麽,倒也不錯付孫若這份緊張。

最後一頓飯,孫若在飯桌上一視同仁地叮囑他們好好學習,還有半年了只要熬過去了,一切都好了。

飯後由小成送棠冬回同福苑那邊。

箱子裏裝的都是孫若給她買的新衣服,小成樂呵呵跟她說寒假快樂,但棠冬有點高興不起來。

姨夫提議讓她在這邊過年的時候,她真以為自己會留下。

她在心裏怪自己。

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,傻子也能聽出來這是待客的話,可聽久了,她當了真一樣。

而她現在要回自己的家了,可能十多天不回來,周凜白都不下樓送一下她。

有些事情根本經不住細想。

車子一路往同福苑開,棠冬一路胡思亂想,仿佛勢要從那些蛛絲馬跡裏頭找出來一下不尋常的理由。

就在臨放假這段時間,她成績進步很大,周凜白卻不再那麽親力親為地教她,掰開了揉碎了,細細跟她講。

很有種隨隨便便打發她,叫她自己看造化的意思。

集訓之後,就是省裏的比賽。

他發揮穩定,拿獎也是意料之中,棠冬望著窗外倒退的蕭瑟樹木,一樁樁一件件想,唯一一件算得上意料之外的事。

是有個別校的女生來一中找過周凜白。

當時在課間引起不小的轟動。

棠冬聽葉雯說過,那個女生跟周凜白一起參加過好幾次比賽了,以前還因為跨校的小組比賽,在一起合作過。

棠冬沒有見過她,只是聽人說,這個女生長得挺漂亮,人也不像那種戴眼鏡的無趣女學霸,活潑大方,跟周凜白站一塊挺配的。

而這些,葉雯自然也會聽到,她聽到的還比棠冬多,因為她也曾是流言蜚語裏,和周凜白站在一塊挺配的人物,如今不得不給人讓位。

葉雯氣得差點頭頂冒火。

“她漂亮又聰明關我什麽事啊!拉踩我!對對對,我又不夠聰明了,也不夠漂亮了,關他們什麽事,可真是閑得蛋疼!”

蘇凱買飲料請她們喝也不能降火,聽到最後一句,委婉勸葉雯:“你罵人也悠著點行不行?什麽蛋疼,你文不文明啊?”

“我都氣死了,還文明!是!你們說的都對!我跟周凜白娃娃親,現在他的良配來了是吧!等著,我馬上原地黑化去拆散他們!想在一塊?哼,下輩子吧你們!”

棠冬聽迷了,下意識一繃腰:“真的嗎?”

蘇凱說:“她放屁吧,就她還能做周凜白的主呢。”

葉雯逮住什麽似的:“唉!現在是誰不文明?你好意思說我!”

這兩人吵起來,沒完沒了,棠冬只覺得頭疼。

雙重頭疼。

她回憶,又疼了一遍。

小成停穩了車,在車鏡裏見棠冬皺著眉揉太陽穴,說她這是學傷了,回家要多休息多補腦。

下車後,棠冬跟在小成身後,忍不住問:“小成哥,你能不能看出來別人早戀?”

小成給她拿行李,後備箱砰一聲關上,又噗嗤一笑,把拉桿提出,推給棠冬。

“呦,頭疼就愁這個呢?這我可看不出來,你們現在小姑娘心思太深了。”

棠冬趕緊撇清關系說:“不是我不是我。”

小成立馬表示理解,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說:“我懂我懂,保證什麽也不跟人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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